我为什么TM还在做投资？——向曲老师汇报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篇无耻的赶热点的文章。但之所以写出来，也确是有感而发。曲老师这篇文章里表达的意思其实这一年来甚嚣尘上。说说还留在这个牢笼里的人的看法，算是向曲老师和各位圈里圈外的同志汇报一下。关于玩法的改变

　　VC这个圈子，越来越鱼龙混杂，这是不争的事实。我曾经听过一个在圈子里小有名气的FA说，我觉得那个XX基金的XX还不错，因为投资人都不看书，他至少还看书，有点文化。

　　如果说5年前，你想成为一名VC从业人员需要的是翻山越岭，现而今，你需要做的，仅仅是告诉面试官，你愿意翻山越岭，你想试试。

　　这大概是因为VC，尤其在中国，正在从几个资本大佬带着少数精英玩的俱乐部游戏，变成一个庞大而复杂的产业。

　　任何新鲜事物产业化的过程，伴随的必然是门槛的迅速降低和上下游配套产业的成型，于是我们看到了大量的FA、看到了专业的VC猎头、看到了42章经这样的垂直媒体。

　　同时，产业化带来的必然还有玩法的改变。

　　曲老师在文章中提到，离开VC的原因之一，就是按照传统VC独角兽的投法去判断，好的项目越来越少，而抢的人越来越多。

　　然而，这样的投法，这样的项目，已经不是这个产业唯一的追求了。如果你去问一个人民币基金的VP，他的portfolio里有几个他觉得未来会变成独角兽，他会告诉你：

　　“没有呀，奇怪，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会发现，造血能力、现金流、持续盈利能力，越来越成为VC最为看重的指标。VC们从过去瞄准大资本堆砌产生的爆发性成长空间，逐渐转向瞄准确定的商业模式产生的规模化扩展空间。

　　一个是雪中送碳，一个是锦上添花，你很难说这一定是“退步”，只是更为现实的选择。

　　关于越来越低的门槛

　　理解了这一点，我们就很容易明白为什么VC的门槛越来越低：在雪中送碳的时代，一个投资决策决定的可能是一家公司、一条赛道、一种模式的存亡，VCer背负是生死；而在锦上添花的时代，一次投资对应的仅仅是细分领域里竞争版图的调整，VCer面对的，仅仅是快慢。

　　这两件事需要的能力，完全不在同一个层级。

　　但是，如果说投资圈的门槛降低了，人多了，就一定要离开这个行业，这多少带着点眷恋光环的孩子气，以及难以承受竞争的不自信。

　　任何行业中个体的结构，一定都是金字塔，5%的人，赚到90%的钱，这个比例和塔座的大小没有关系。在这样的结构里，另一件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事情，就是个体在行业里奋斗的路径，混圈子、认识牛人、跟对人、拿到别人拿不到的资源、勤奋加一点点运气，这在任何行业都是想爬上塔尖所必经的沟沟坎坎，怎么到了VC这个急功近利的圈子，就变成了“销售属性”的罪状？

　　事实是，VC这个行业已经给了你超出常理的扶摇直上的机会。作为一个投资经理，即使你只有市场平均的投资水平，你投出一家好公司的机会也许有百分之三。而如果你是一个好莱坞的只有2年工作经验的导演，你能作为主创参与到一部电影里的机会是多少？

　　是零。

　　这就是为什么真正牛逼的投资人非但没有离开VC，反而选择风险更大的自立门户，因为这个产业的扩展和成熟带来的是更多机会而不是挑战。

　　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些年轻的面孔并不是竞争者，而是分母。

　　所有人总是会想方设法把自己的选择，尤其是自己不太确定的选择，做合理化的解释给自己听，比如“好项目越来越少”“成长曲线受限”。但是，当我们拨开这些堂而皇之，真实的理由无非两种：

　　1）技痒，于是去创业；

　　2）被淘汰，于是去干别的。

　　曲老师和庄老师这样的，相信是前者，但是多数年轻的面孔，一定是后者，只是，这个圈子的光环会为你的淘汰留下最后的尊严，你可以去更小的投资机构里安逸的混日子，你可以告诉别人“VC赚钱太少”、“我有更好的机会了”。我至今没有听到过一个人告诉我，不干VC了，是因为实在干不好，投不出好项目。

　　一个都没有。

　　我在想，如果我有一天真的干不下去了，我一定发一条朋友圈，告诉所有人：我真的他妈的是干不明白了，怎么投怎么挂，我先撤了，各位加油！

　　即使这样的事最终发生了，你能说这样的尝试和淘汰没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VC的工作能给一个年轻人提供的，是关于商业、人性、国情、大局观，最为速成而结果导向的训练，用一句HR最喜欢说的话，“这是你的工资所无法衡量的”。

　　关于信息的不对称和VC的FA化

　　曲老师在文章里的另一层担心，是觉得现在的VC靠的都是混圈子和信息不对称，赚的都是辛苦钱和运气钱。

　　这一点我深以为然。

　　投资人们都是圈子动物，大家疯狂的希望建立起一个个的圈层，把好的项目留在内圈，每个基金里，总会有那么几个投资人，专门负责混圈子，你甚至会看到这样的可爱的公号：

　　这么喜欢混圈子，投资狗吧

　　专门靠消费这种圈子感，就可以获得大量的转发。

　　但是如果你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这是发生在任何行业的、非常普通的先来者对后来者的竞争手段。就像村子里先养猪的农户不想告诉后养猪的农户打什么针才能让猪少生病一样。

　　而如果你觉得这会有什么用，只要养猪的人足够多，后来的人一定能从CCTV7农业频道上知道，到底需要打哪些针。

　　你会发现，这些所谓的不对称，最终都会被抹平，整个行业会迅速变成一个完全竞争的市场，这是中国人特有的能耐。

　　这也是我辈不离开VC的另一个原因：你今天在中国看到的所有你认为有希望的行业，都不可避免的走在这条路上，而且抹平的速度越来越快。纵使是曲老师目前从事的自媒体，也不例外。

　　VC的FA化、媒体的工具化、生猪价格的下降，其实是一件事，这是市场的β回归正常的过程，这和你要不要独立思考，能不能赚到属于你的α没有什么关系。你会发现当你摸爬滚打过了social这一关，抓到了β，真正确定你投资结果好坏的，仍然是你思考和判断的能力。

　　只是，需要的思考能力不同罢了，创业需要的思维是发散的，是在特定的资源组合下寻找最佳的方案，而投资需要的思维是收敛的，是在海量的经验中总结出能够复制的规律。

　　退一万步说，赚信息不对称的钱，到底有多辛苦和不堪呢？在哪个行业想要赚取超额收益，不需要信息不对称呢？华尔街的高频交易，每天试图榨取百万分之一秒的不对称里隐藏的利润。

　　我们在这样吃吃饭、吐吐槽就有不对称的信息的行业里，夫复何求？

　　总结一下，VCer面临的产业和竞争环境确实很不理想，而且必将越来越糟糕。但是如果你在一个更大、更公平的维度上去看，就会发现这和所谓“资本寒冬”一样，不过是理性的回归和行业发展至此的必然。

　　如果，有人依然认为VC应该是一块没有dirty work、没有竞争，纯粹靠“独立思考”就可以爬到塔顶的净土，我觉得这大概是传统的买方思维在作怪。这种思维的前提是钱是值钱的。

　　但是你也看到了，在如今的市场上，目之所及，最不值钱的，好像就是钱了。